Buddhist Affinities over a Century 12 - Practicing the Buddha’s Way 2 《百年佛緣12-行佛篇2》
Only Beginning to Practice as a Master - My Approach to Buddhism was Somewhat Creative 但開風氣不為師--我對佛教有些什麼創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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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開風氣不為師--我對佛教有些什麼創意我從小沒有受過正規的教育,甚至連學校也沒有看過,十二歲出家以前,曾斷斷續續到私塾上過二、三次的課,但總加起來時間不會超過二個月。因為那個時候到私塾念書,每天要繳四個銅板,四個銅板就可以買二個燒餅,常常為了省錢,就不去上學。
我出家以後,近十年的時間都在保守的寺院裡生活,偶爾也有老師來為我們上課,但次數不多,大部分都在勞動服務中度過。不過我有幸出生在這個新時代,知道自己需要有新思惟、新觀念,要重新估定世間的價值。
基本上我的這些思想、理念,沒有人要求我,也沒有人勉強我,是自然的想到要生存,就必須要適應這個新的時代。只是在古老的叢林裡,根本沒有創新的機會,回想我所經歷十年刻板的寺院生活,每天只有排班、禮拜、長跪、砍柴、挑水等。監學老師不准我們看報紙,不准我們用鋼筆寫字,不准看佛學以外的書籍;對於佛經、佛書又看不懂,就這麼悠悠十年,青少年的歲月就這樣過去了。
直到十七、八歲的時候,我進入棲霞律學院就讀,很幸運的,老師派我到圖書館,負責照顧圖書。圖書館收藏了棲霞鄉村師範學院圖書館的書,因為在抗戰初期,師範學校解散,學校的圖書沒有人要,我們就把書搬回寺中。但沒有人管理,也沒有人借閱,我利用管理圖書的這個機緣,閱讀了不少書籍,這時候我忽然感覺自己好像如夢初醒一般,發現人間竟還有這樣的寶藏。
後來,我知道有一位太虛大師,同學們說他是「新佛教」的領袖,我想,我也要以太虛大師做我「新佛教」的領袖。至於什麼叫「新佛教」,我並不懂,不過我知道,這個時代需要改革、需要創新,佛教不能像過去只是契理,重要的是契機。
大約是十九、二十歲的時候,我在焦山佛學院就讀,見到從大後方勝利回京的太虛大師,當時就好像見到佛陀一樣,我情不自禁地趨前向他合掌頂禮。他含笑回應了幾句:「好!好!好!」就走了過去。雖然時間很短,感動之餘,我當下發願要一輩子「好」下去。而太虛大師的弟子,如芝峰法師、塵空法師、大醒法師,及薛劍園、虞愚教授等,都做過我的老師,並聽過他們短期的講課,漸漸的,我懂得「新佛教」的方向,和「新佛教」的目標。
此時,我在焦山佛學院學習的生活起了變化,毅然放棄學業,向師父要求回到祖庭大覺寺禮祖。很不可思議的,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因緣福氣,家師的一位友人,知道我從南京回來,並且讀過佛學院,就叫我擔任當地一間國民小學的校長。其間《大公報》、《申報》成為我開拓新思想和擴大眼界的讀物;而學校雖是小學,也有一些購書的預算,我買很多新書來閱讀。如,胡適之的《胡適文存》、梁啟超的《飲冰室全集》,以及魯迅、茅盾、老舍、巴金的著作等,讓我徜徉在書海裡,思想在雲端裡飛翔,我忘記物質上的困頓,感覺到精神食糧的飽滿,更為可貴。
二十二歲那一年,徐蚌會戰(淮海戰役)國民黨節節失利,我在南京、宜興已感受到戰爭的殘酷,生命受到了威脅,所以,翌年的春節,就經由上海到了台灣,那是一九四九年的初春。剛到台灣時,我什麼都沒有,除了身上的一套衣服以外,僅有的就是一張身分證,和師父給我的十幾個袁大頭,就此展開了我在台灣的生活。
最初在中壢和新竹二年的時間,也讀了不少文史哲的書籍,當然在佛學上也稍有心得。這期間,我寫過一些短篇文章,也發表過幾篇新詩,如〈偉大的佛陀〉、〈無聲息的歌唱〉、〈星雲〉等,憑著讀過幾本書的經歷,我開始了教書和編雜誌的生涯。
一九五三年的農曆正月,我到了宜蘭,「為了佛教」我想要做一些不一樣的弘法工作。過去在大陸就曾想過,將來為佛教,我要寫街頭壁報宣傳,要散發佛教傳單,要做街頭講演,要讓佛教走向群眾。
但在宜蘭,地方很小,也很簡陋,自己的經濟條件更是零。不過,新思想的火花,正在那裡催促著我要點亮佛教的新火種。於是我成立了佛教歌詠隊,組織了青年團、學生會、兒童班,也創設文藝補習班、弘法隊。
為了佛教,我好像什麼都要去做。我要為佛教「但開風氣不為師」;我要為了佛教「色身交給常住,性命付予龍天」;我要為佛教「發心走出去」,努力帶動佛教走向人間、走向社會。我好像忽然看到萬千的群眾在向我招手,我必須要弘法利生,我要為佛教開創新局,雖然不敢說自己有什麼條件,只是我有心。我愈是有心為了佛教,自性海中的力量就不斷湧出,一些創意也就源源不絕的從心湧現。
雖然這許多的創新,在當時飽受保守的佛教界批評,甚至視我為洪水猛獸,但我無暇想他,只一心想著,為了佛教,我要盡自己的一點心力,要讓佛教適應於當代,因此就逐步作了一番改革創新。時至今日,如佛教歌詠隊、錄製唱片、光碟、電視弘法、家庭普照、素齋談禪,不就在各寺院道場弘揚開來了嗎?今舉幾項記錄於此。
音樂
對於唱歌,雖然自己五音不全,但是我知道,音樂是弘揚佛法最有效的利器。初到宜蘭時,我組織歌詠隊,不就接引許多年輕人蜂擁而來了嗎?佛經的十二部經中,散文體裁的長行普遍通行,詩歌的偈頌也很重要;諸佛如來,都有十方信徒讚歎,萬千的眾生,也希望聽到讚詠的歌聲。
我雖然對文學有興趣,但是沒有學過韻文,對詩歌的韻腳、駢文的對仗,並不熟悉,但我知道音樂對人類的重要。為了用音樂弘法,不得不著手練習作詞,邀請專家譜曲。初期我作了〈西方〉、〈弘法者之歌〉、〈鐘聲〉、〈快皈投佛陀座下〉、〈菩提樹〉、〈佛教青年的歌聲〉等歌曲,不但到神廟的廣場、社會的禮堂、國家的殿堂高歌,也到軍營、學校、工廠、監獄裡面去傳唱,引起很大的效果。
我看到回響熱烈,於是擴大歌詠隊的影響,在念佛共修的集會中,把傳統程序中最後的「回向偈」,用唱歌或祈願文代替,增加大家內心的感動。我並且請人把梵唄讚偈的音律寫成簡譜,有了簡譜之後,大家感覺到,原來佛教的讚偈很好唱,不再只是口耳相傳而已。有了板眼,就更容易學習了。
當然,這麼一來也引起佛教裡一些保守人士的反對,甚至有人倡議說:「哪一個人出來把星雲某人殺了吧。」連這樣極端的語言都出現,但是我想,既然我們已經唱了,就得唱出一個名堂來,於是一不做二不休,在萬分困難之下,我把信徒捐助的淨財,拿去製作錄音帶,甚至製作唱片,擴大歌曲的影響範圍。
總之,在宜蘭的時候,也沒有長老來反對或是讚美,只有年輕人來唱歌。我認為,這是他們在唱歌,這是屬於青年的歌聲,我不必因不同的意見而氣餒,我應該給予青年欣賞和鼓勵。
當時,我也在中國廣播公司、民本廣播電台作過節目,我想,歌聲最多的地方,不就是電台嗎?電台每天都會播放很多的歌曲,於是我就再把佛教歌曲推到電台播放,讓更多的人都能收聽得到。
「佛歌入雲霄,法音驚迷夢……」,一九五三年,〈弘法者之歌〉等諸多佛教歌曲,在電台播出傳唱開來後,一發不可收拾,人人朗朗上口。心悟法師、煮雲法師、廣慈法師、李炳南居士也都跟著作詞、作曲。後來,台灣大學呂麗莉教授、台北工專的吳居徹教授、李中和、蕭滬音伉儷等人,大家都一起響應參與,用歌聲弘揚佛法。
除了傳唱佛教聖歌之外,我也想到,傳統佛教的梵唄讚偈有六句讚偈、八句讚偈等,唱腔很長,如同京戲一般,艱深而不容易學習,所以顯得曲高和寡。然而,梵唄的莊嚴和神聖,卻是無可替代,過去僅僅在佛殿裡,僧伽們做早晚課誦時唱給佛祖聽,為什麼我們不把它唱給諸佛子們聽,不把它推廣到普羅大眾的生活裡去呢?
所以,從宜蘭歌詠隊出身的慈惠法師、慈容法師,從一九八○年代開始,就把梵唄的歌聲帶入國家殿堂,甚至到世界巡迴演唱,如:美國洛杉磯音樂中心(Los Angeles Music Center)、柯達劇院(Kodak Theater),英國倫敦皇家劇院(London Royal Theatre),德國柏林愛樂廳(BerlinerPhilharmoniker),紐約林肯中心(New York Lincoln Center),澳洲雪梨國家歌劇院(Sydney Opera House),加拿大溫哥華伊利莎白女皇劇院(Queen Elizabeth Theatre)等等,看到許多藍眼睛、高鼻子的西方人士購票入場,專注聆聽,甚至演唱結束後,還不斷喊「安可」。終於,「佛歌傳三千界內,佛法揚萬億國中」的理想目標真正實現了。
音樂弘傳的廣度,逐漸發展到全世界佛光山的別分院,例如:美國洛杉磯西來寺成立了「佛光青少年交響樂團」,紐澤西也設有佛光青少年管弦樂團;台北的永富、覺元法師則有專業的「人間音緣梵樂團」等。而嘉義南華大學在開校啟教之初成立「雅樂團」,我樂見其成,並囑學校多予鼓勵,十多年來的發展,如今已成為世界華樂中唯一的中國宮廷樂團。
二○○三年,佛光山文教基金會慈惠法師把我文章中,適合做為歌詞的文字摘錄出來,編成詞庫,向全世界徵曲,並且持續五、六年,在台北國父紀念館舉辦一週的「人間音緣」佛教歌曲發表會。入選的歌曲,讓全球各地的佛光合唱團在世界各地傳唱,已經不計其數了。
值得一提的是,二○一○年,作曲家劉家昌先生在台北小巨蛋舉辦一場三萬人的演唱會,現場演唱他譜曲、我作詞的〈雲湖之歌〉,聽說頗受好評,可見現代舞台上的表演,佛教歌曲也受到歡迎。尤其現代喜喪婚慶的儀禮裡,因為佛教音樂的唱誦,場面變莊嚴了,社會風氣也改善了,更重要的是,人心得到淨化,社會道德自然也會隨之而提升。
創意是一點星星之火,但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。古時有張良「吹簫散楚」,現代軍歌則鼓舞士氣,提振精神意志。音樂,可以改變氣質,舒展情緒,陶冶性格,增加人生的韻味,唱歌之功也一如梵唄,這又有什麼不好呢?
兒童班
隨著佛教歌詠隊傳唱開來,有時候我也會想:自己當初是怎麼會想到要出家的呢?當時年紀幼小,根本不懂得什麼是了脫生死,也不知道什麼叫斷除煩惱。當然,是有一些福德因緣。不過,現在回想起來,很重要的是,應該是從四、五歲開始,外婆就把我帶在身邊,參加了一些善堂的拜拜、法會。再者,聽家人說,我出生一個月後,就寄託給觀音老母做兒子,因此在成長的歲月中,只要看到觀音菩薩身邊的善財童子可愛的模樣, 就倍覺親切,覺得我們也可以與佛同在。再加之家境貧窮,想到出家以後可以讀書,可以學做人的道理等等,就促成自己出家的因緣了。
由於自己幼年時這些小小的善緣,讓我後來看到有那麼多兒童,他們也需要有福德因緣,我就把佛教與兒童的關係連結起來,自覺應該為他們服務。
因此,從一九五○年代開始,除了開辦慈愛幼稚園,每年宜蘭雷音寺打佛七時,雖然沒有多餘的房舍可用,仍然利用丹墀召集兒童們也來集會,命名為「星期學校」,讓小朋友們從小透過聽故事,培養善良的人格。
最初只有二、三十個小孩,但經過短時間的提倡,一下子就增加到一、二千人。已經讀初中、高中的青少年,就組織學生會,還在讀國小、幼稚園的孩子,就成立兒童班。我一個人忙不過來時,正好讓青年團裡的青年,擔任兒童班的老師。例如有一位林老師參與兒童班的教學,五十餘年從未間斷,她就是林清志的姐姐林美月。
回憶起我和這許多小朋友純真的對話,真是歷歷在目:
我說:「各位小朋友,我的家庭都是信佛教的,你們家庭信什麼教啊?」
他們大聲的告訴我:「佛教!」
我又問:「佛教的教主是釋迦牟尼佛,你們知道佛教的教主是什麼名字嗎?」
他們自信的說:「釋.迦.牟.尼.佛!」
我再問:「小朋友,今天信了佛教,應該將來也是信佛教,我們不可以改變佛教的信仰,要永遠信佛教,你們能永遠信佛教嗎?」
小朋友個個堅定的回答:「能.永.遠.信.佛.教!」
那時候,見到這麼多的小孩,我想一個人分一塊糖給他們,只是阮囊羞澀,連糖果我都買不起,更遑論說一個人給一個麵包了。不過,物質雖然貧乏,卻不影響菩提種子的成長,直到現在,這許多兒童班的小朋友,有的甚至都已經從大學教授、高中老師退休了。例如全職在佛光大學擔任義工的張肇、一生在監獄布教的宜蘭大學講師林清志、前教育部訓育委員會常務委員鄭石岩教授等,都是當年兒童班的小朋友。
從宜蘭的兒童班開始,到現在除了全球各個別分院也設有兒童班以外,國際佛光會慈容法師、覺培法師等人也在世界各地成立「佛光童軍團」,並且加入世界童軍組織,成為會員,每年派遣代表到世界各地學習,讓這些兒童們走向國際。
例如:二○○四年到西班牙參加第一屆世界童軍宗教會議,並取得第二屆承辦權;二○○五年前往泰國參加亞太地區童子軍大會;二○○六年在佛光山舉辦第二屆世界童軍宗教會議;二○○九年佛光童軍團至日本本栖寺舉行夏令營暨神奈川大露營;另外西來童軍團有多名童軍升級至鷹級童軍,據說鷹級童軍是美國男童軍最高榮耀。
此外,每年海內外各別分院也都會舉辦兒童夏令營,在台灣的小朋友們都會回到佛光山來大會師,每一個梯次都是幾千人,還得分好幾個梯次舉行。人間衛視自二○○三年起,也為小朋友製播了一系列的「小小讀經快樂行」、「超級讀經王」、「尋找小狀元」等兒童教育節目,讓經典融入他們的生活中。
尤其,二○○四年起,除了在台灣辦理讀經班外,並結合國際佛光會與香港國際經典文化協會、湖南中華文化學院、馬來西亞麻六甲文教基金會等單位,連續數年分別在香港、北京、台北舉辦「全球中華文化經典誦讀大會」,吸引兩岸三地、印尼、泰國、星馬等多國兒童出席,每一年都有二千多人參加。
一般人都以為小孩子吵吵鬧鬧不重要,其實佛經裡說「四小不可輕」,也就是:星星之火不可輕、小滴水不可輕、小沙彌不可輕、小王子不可輕;兒童雖小,但將來都是國家的棟梁,實在不可輕忽。人世間,凡事都靠我們的一念而成就,我只是一念想到自己童年時的好因好緣,就想要為現在的兒童廣植這許多善緣,相信,這許多種子播撒下去,將來佛教就不怕沒有果實可以收成。
雲水醫院、雲水書車
早在青少年的時候,我就想到佛教要在當代弘揚,需要辦一所大學、一份報紙,尤其是醫療,甚至於養老育幼等善事都應該做,當時大陸也有一些寺廟已經在做施診的善事;一九六一年初,到新加坡訪問,他們的施診醫療就做得相當成功,當時,基督教在台灣也很興盛,他們辦學校、設醫院,賺了大家的錢,大家還說他們很好,可見醫療是人所需要。那麼,為什麼佛教不做一些社會所需要的事業呢?因此幾十年後,當慈濟功德會想要辦一所醫院,在舉行安基典禮時,我也歡喜的應邀前往主持了。
尤其我在離開宜蘭之後,到高雄來開創佛光山,雖然忙於建寺弘法,我想也應該為社會做一些醫療的服務。因此開山之初,就設立了一間小小的診所,免費提供本山徒眾及山下居民看診;但位於本山鄰近的旗山、六龜、甲仙、三民、桃源等鄉鎮都是山區,其中民眾以原住民朋友居多,他們生病時,不僅沒有辦法獲得良好的醫療,也不能工作賺錢,還要花錢來為有病的身體療治。尤其,那山路遙遠,交通不便,即使是沒有病的人,經過沿路的顛簸也會不適,何況是生病的民眾?真是雪上加霜!
為此,我起了這樣一個想法:送醫療到山區!讓有錢的人出一點淨財,幫助病苦的人醫療。
於是,我們買了好多部「載卡多」的小車,定名為「雲水醫院」。感謝高雄醫學院、長庚、榮總等等許多醫院的醫生,及一些護理人員,都願意前來做義工。每天早上,雲水醫療車載著醫生、護理人員、法師從佛光診所出發,到各個偏遠地區為民眾診療。醫療車為人看診的速度,比人到醫院看診還快速,一部車子從甲地到乙地,一個村落一個村落跑,每天每一部車子,就能為百餘人服務。
但是好事不容易做,那時候,山區有許多基督教堂,牧師在山區傳教多年,有相當的基礎,原住民也大部分都信仰基督教,牧師為了穩住自己的信徒,就招呼原住民朋友,不可以接受佛教雲水醫院的診療。有一次,我也隨車到甲仙鄉,車子才剛停好,居民就紛紛集中而來;我竟然看到一位牧師喊叫著:「不可以接受佛教的診療!」不過,純真可愛的原住民朋友,他們在身體保養的需求下,依然前來,並說佛教醫療車的藥物比較好,服用以後,疾病較快復原。牧師也無可奈何。
除了宗教信仰間的這些磨擦,在社會上也遭遇一些困難。例如,山區雖然路途遙遠,還是設有少數的衛生所替民眾看病。然而,衛生所平時就很難擔負起民間醫療的全部責任,再加上雲水醫療車一來,幾乎都要關門了。他們就向政府舉告,說我們違法醫療。但是我們雲水車裡的醫師,都是各大醫院的名醫;我們的藥物,都是有名藥廠的合法藥品,由於我們完全行善不收費,政府也難以取締。
後來,我聽到有些信徒感到過意不去,這讓我想到,原來做善事也要顧念別人,不要有「托拉斯」(Trust)的觀念;想來我應該是侵犯了這許多衛生所的權利,雖然我做的是善事,但造成他們不能生存,這也是不圓滿。之後,我對雲水醫療的推動,就有所顧忌,只有把它設立在山下的一棟房子內,取名「佛光診所」,為本山和來山的大眾以及大樹區民眾服務。除了有專業的醫師、護理人員外,並且交由曾在基督教醫院擔任過護理長的妙僧負責。
不過,「雲水醫院」的構想不成,我就把它轉換成「雲水書車」,並且取名為「雲水書坊」。想到偏遠地區的小朋友、民眾不容易閱讀課外讀物,我就提出「我買書,你讀書」(送書到偏遠地區)的想法。每天由車子載著滿滿的書籍,輪流開到幾個村莊、學校,讓大家前來借書。甚至,還有隨車的義工講說故事,或是懂音樂的義工,為大家拉一首二胡、吹一曲口琴。現在也有五十部雲水書車,在各地廣結善緣了。
我的想法是,有錢的人,可以出錢,給沒有錢的人看病;有錢的人,可以捐書、出資,給沒有書讀的人讀書。這樣的理念,可以拉近一點社會上貧富不均的差距。
就好比,佛光山雖設有淨業林念佛堂,提供大眾念佛共修,但南部許多信徒,生活較困難,或多為生活忙碌,要他每個月打佛七,或每天來念佛比較不容易。我就發動北部的信徒到佛光山念佛,他們卻說,路途遙遠,車費很貴,於是我又發起「我找人出車子,你載他來念佛」。也就是說,有的人忙賺錢,沒有時間念佛,他出了錢,有人代替他念佛;或者,想要念佛的人沒有錢來,你替他出車資,護持他來念佛,這樣彼此都有功德。
又例如,我辦《人間福報》主要是鼓勵大家要讀報、勸大家要訂報。但有的人說他有錢,但工作忙碌沒有時間看報,我就發起「我訂報,你看報」,這樣的方法,也引起許多人響應,至今有一、二萬份就是這樣的讀者。
其實,早在三十多年前,台北普門寺就推動「普門大開」的運動了。那個時候,素食者要吃一頓素齋都不是很方便,因此普門寺發起「我買米煮飯,你吃飯」,免費請大家來吃飯,也推動得轟轟烈烈。後來,位於松山火車站旁的佛光山台北道場,人來客往很多,我就發起「以粥代茶」,每天免費供應臘八粥,現在定名為「平安粥」。你來了,我送上一碗粥,代表一杯茶。有人解渴,有人解飢,對素食者而言,是一個很方便的善舉。
所謂「滴水之恩,湧泉以報」,我之所以設立「滴水坊」,就是要實踐佛法所講的「四恩總報」思想。其中,報父母恩、報國家恩、報師長恩,都容易懂,但是,「報眾生恩」是什麼?如何報芸芸眾生恩呢?
芸芸眾生中有士農工商各行各業,因為有他們,我才可以生存在這個世間。士農工商之中,他們偶爾有一點需要,我也才可以跟他結緣。但是,我的這個理念不容易實施,因為到處無論一粥一飯,都要付費購買;一茶一水,也少不了錢財的支付,所以各地的滴水坊為了人事、物料的成本,都還是斟酌收費。
雖說如此,我並沒有氣餒,現在佛光山佛陀紀念館裡,我設立了「樟樹林滴水坊」以及佛光山「檀信樓」,只要你肯來,就供應你一碗平安粥,或者是你要吃一碗麵、一碗飯,我不計較你給不給錢。你有錢,可以放一點在功德箱;你不方便,吃過了可以揚長而去,不用掛礙。
佛光山的朝山會館也是一樣。朝山客來了,你吃過飯後,不計較費用多少;甚至,雲居樓的齋堂裡,每天幾百人、幾千人同時用餐,不論你是長居或過客,板聲一響,就坐下來吃飯。吃過了,你離開,我也不知道你往哪裡去?我們不談金錢,如果你有心,想要跟別人結緣,「滴水之恩」,你想要報答,山上的許多殿堂,你都可以隨喜添一點油香。
「結緣、布施、報恩」是我設立滴水坊的宗旨。因為我「有」,才能報恩;我「窮」,只想接受別人給予,哪裡有辦法來報恩呢?其實,不一定是富人才能報恩,我們說一句話,給人一點服務、一個敬禮、一個笑容、一個合掌,都是報恩。想到我們吃的、穿的、用的,都是來自於社會大眾的支持,滴水之恩,能夠湧泉以報,這是多麼美好的事情。
「富人一些酒,窮人一年糧」,有錢的人揮霍、浪費;貧窮的人一粥一飯,難以溫飽。我想到童年生活的家鄉蘇北,大家過的苦日子,都是一飯難求,現在我們「飽漢要知餓漢飢」,我能擁有這許多,也是來自於十方的成就。所以,過去叢林的語言裡常常有「十方物」、「十方眾生」、「十方大眾物」,表示對來自十方成就的感念與感謝。
因此,我們也應該要有供養心,我為佛教施衣、施茶、施燈、施粥、施書、施報、施醫,布施是細水長流,是活水源頭,從甘泉活水裡,點滴給人,將社會的貧富拉平,施者、受者都能歡喜,彼此兩利。
另外,為了讓美好的佛法教義與日常生活結合,深入每一個人的心中,成為生活中的一部分,我為大眾撰寫祈願文,供民眾在家居生活中,可以隨時祈願祝禱;在春節期間,除了讓民眾來到佛光山可以禮佛外,我也設計平安燈供大家賞燈,讓大家點燈祈福;在美術館裡,我透過藝術品的展出,讓大家能夠陶冶性情,提升對美的欣賞等,這些種種,無不都是希望大眾心靈獲得淨化昇華。以下先從「平安燈」說起。
平安燈
我生長在貧瘠的蘇北,每天除了看滔滔的揚子江水,看著望天收的土地外,童齡時,沒有像現代兒童那樣有福報,有兒童的益智節目、卡通節目,或種種課外讀物可以觀賞、閱讀。
然而距離我家鄉二里路之遙的土地廟,每到春節期間,都會掛起燈籠來,雖然沒有多少個燈籠,在那個沒有燈的黑暗時代,燈籠已經是了不起的燈景了。到了晚上,家鄉裡的人開心的扶老攜幼,「上燈囉!去看燈囉!」現在回想起來,其實它也沒有什麼花色,應該不叫花燈,就只是幾顆燈籠而已。不過,民間有錢人家的兒童,還是能擁有飛機、圓球、兔子、馬等造型的燈。
我來到台灣之後,看到春節期間,一些神道寺廟也會張燈結綵,討個喜氣。再加上社會不斷的在進步,不論是供電的變化,或是工藝的設計,都在精益求精,因此寺廟懸掛的花燈,也會結合一些民間信仰故事,讓民眾前往廟裡拜拜求平安外,同時可以欣賞花燈。
在佛教裡,「燈」代表光明,主要講的不是外界的燈,而是要我們把心燈點亮。當時我就想到,民眾也可以藉由點一盞燈,供在佛前,表示點亮自己的心燈。只可惜,在我最初住的寺廟,連供燈擺設的地方都沒有,即便點了燈,也不知道供奉在哪裡。
直到興建佛光山之後,我們開始提倡點平安燈。大家可以在佛前點亮一盞心燈,在走廊上掛一盞紅色燈籠。一燈之美,讓信者和佛祖,在光明裡交流。
在佛光山獻燈的信徒,我都會告訴他們:「今天整個世界,是你們在放光,是你們賜給世界溫暖,是你們在驅除黑暗。你們在這裡點一盞燈,佛祖看到;來自世界參拜的遊客,也看到你們的燈光,享受到你們的恩惠。正如禪宗所說:『千年闇室,一燈即明』。」
早年,我們也沒有對外傳播「點燈」的想法,幾十年來,現在所有的寺廟,大都有平安燈的設施,可見得,無論神、佛、人民都要光明, 每個人都要點亮心燈。
四、五十年來,佛光山從平安燈會,到花藝燈展、花木奇石燈會,慢慢也影響到整個台灣。現在,每年都由各縣市政府輪流舉辦燈會,每次都有數十萬以上的人前往觀賞。甚至二○○五年,時任台北市長的馬英九先生,向佛光山借用會說七種語言的「雞年春曉」主題燈「大公雞」,請它出差到台北燈節,與大家共度元宵節。二○一一年的春節,我們的「三好沙彌」也移師到高雄市參加燈會,吸引了不少民眾合影留念。
總之,燈代表光明,代表了真善美,人間有了光明,才有真善美。從燈的點亮,表達佛光普照,到真善美社會公益的表揚,這不都是我們在為社會點燈嗎?
佛光祈願文
前面說「點燈」,是藉由佛陀的光明,來點亮自己心燈,若要與佛陀接心交流,最直接的,就是「祈願文」了。
我們做佛陀弟子的人,都希望和佛陀訴說心事,就好像與好朋友通書信、通電話,表示聯誼、關懷。我和我信仰的教主佛陀如何接心呢?我禮拜、我稱念、我讚歎、我瞻仰……但是在很多的讚美禮拜當中,還是有很多的話要表達讓佛陀知道,讓佛陀聽聽我們的心聲。
過去的信者向佛陀訴說,大部分都是向佛陀提出要求:請佛陀賜給我平安、賜給我幸福,讓我身體健康、讓我事業順利,卻很少關懷社會、關懷別人。佛教的許多讚偈中,有「端為世界祈和平,地久天長」或是「端為人民祝康樂,福壽綿長」,但這只是大眾的唱誦,而非個人的實踐。回憶起自己對佛陀的祈願,也是一次又一次慢慢的從信仰中昇華。
記得二十歲左右,我與一般人一樣誠心祝禱,祈求佛陀加持,賜給我慈悲、智慧、勇氣、力量,心裡也覺得這是理所當然。到了三十歲,忽然感到自己太自私,每天向菩薩求這求那,都是為了自己要有智慧,要能平安。我應該要為師長、父母、朋友們祈願,希望他們都能幸福平安。我想我有進步,不再自我索求,而是為別人祈求。
慢慢的,到了四十歲,有一天反觀自照,覺得還是不對。只是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,這也太狹隘了,應該要再擴大。又改為:希望佛陀為世界帶來和平,為國家帶來富強,為社會帶來安樂,為眾生帶來得度的因緣。每次祈求完後,心中欣喜,覺得自己在修行上又更上一層樓了。
五十歲了,又覺得不夠圓滿,因為每次都要求佛陀去幫助別人幸福、平安,那我自己是做什麼的呢?難道我都不能向佛陀學習,為世界的眾生服務、為他們解除煩惱憂悲、為他們帶來平安幸福嗎?
所以,到六十歲的時候,我覺得應該效法諸佛菩薩「代眾受苦,難行能行」。於是我向佛陀告白:慈悲偉大的佛陀,讓我來擔當天下眾生的苦難,您可以測試您的弟子是否能承受世間人情的辛酸冷暖,能幫助眾生安樂,實踐佛陀的大慈大悲,學習佛陀的示教利喜?
這時候,我才真正覺得我的祈願進步了。我就發心寫了一百篇的〈祈願文〉,定名為《佛光祈願文》。我想,發心立願不是口號,是一種修行、實踐。希望大家在誦讀祈願文時,能夠自我昇華信心、增進慈悲道德,能和諸佛菩薩交流,體會社會大眾的需要。
我在撰寫《佛光祈願文》期間,想到天下人的父母,我就為父母祈願:
「慈偉大的佛陀!
回想自從我哇哇出生之後,父母生我育我,親人教我養我,
我只有受之於他們,卻很少給予報答。……
假如我擁有榮耀,希望能和他們分享;
假如我擁有富足,希望他們也不匱乏。……」
想到社會上清道夫的辛勞,就想為他們祈願:
「慈偉大的佛陀!我們感謝清道夫,
他們每天比太陽還要早起、比時鐘還要準確,
他們的工作就是和髒亂奮鬥,他們的任務就是將清潔給人。
……祈求您的加被,
讓他們在打掃街道的時候,能掃去自己煩惱的塵埃;
讓他們在扶起路樹的時候,能栽植自己心中的菩提;
讓他們在處理垃圾的時候,能消除自己累劫的災殃。……」
甚至於即將生育的孕婦,她們的心情又是如何呢?我也代她們向佛陀訴說:
「慈悲偉大的佛陀!
一個即將作母親的孕婦,
她們有患得患失的心情,
她們有生男生女的罣礙。
希望您施給她們無畏的勇氣,
希望您賜予她們無懼的信心。……」
就這樣,雖然像基督教徒、天主教徒向上帝祈禱、禱告一樣,但是,我們的祈願不只是感恩,我們還要效法佛陀的慈悲,關懷天下蒼生。
從早期佛教的寺院裡,就有文疏、表章,代信徒向佛祖宣讀:某某人等供了多少香花、誦多少經咒,在這裡一誠上達,諒垂鑒可,希望佛陀能夠知道。
但是,這樣的回向多少還是稍嫌功利,佛教重在無相、無我,假如能夠為大眾、為社會、為國家、為世界做一些大慈、大智、大悲、大願的祈願,大眾受到這樣的感召,每個人都為別人祈願,而不是只為了自己,那麼世界和平,一定可期。
美術館
說起美術館,我一生出家的雲水生活,也可以說是周遊世界。建築上,我參觀過希臘雅典的神殿、義大利的競技場、比薩斜塔、印度的泰姬瑪哈陵、柬埔寨的吳哥窟、緬甸仰光的大金塔、埃及開羅的金字塔;自然的景觀中,見過加拿大尼加拉瓜瀑布的壯闊,欣賞過巴西亞馬遜河的自然風光,也親炙過美國大峽谷的鬼斧神工等。
尤其是世界各地的佛教藝術,如:印度阿姜塔的石窟、敦煌的繪畫、雲岡龍門的佛像、大足寶頂的石刻,雄偉的山河、莊嚴的建築,襯托諸佛菩薩的風姿,慈眼深深的烙印在我的心上。
世界的美,需要發揚,佛教雖然在建築上有雄偉壯觀的殿堂,許多寶塔的莊嚴重疊,可以讓朝山遠遊的信徒各處參禮,但對日常生活、心靈上,在在還是需要美的教育。
因此最早我發起建設道場時,就預備要倡導佛教美的藝術。我不一定用語言來介紹,也可以用雙眼來欣賞美景,用悅耳的音聲,讓來訪者感受到佛法的慈悲攝受。所以,佛光山開山之初,我就建設了淨土洞窟、佛教文物陳列館,希望把善美歡喜布滿人間。幾十年來,辛苦收集的文物,所費的心思,真是一言難盡。
記得一九七一年左右,我隨團到日本進行宗教交流,身上僅剩一千日元吃一頓午餐,看到大陸的文物「木刻如意」流落在日本,我忍著飢餓,省下那頓午餐的費用,將如意買下來帶回台灣。
幾次出國,我也可以買幾個紀念品回台灣送人,彼此皆大歡喜。但是,看到散落海外的石刻佛像,實在於心不忍,決定還是把錢用來買下這些石刻佛像。早期,曾經因為飛機托運的限定,我就把佛像隨身帶著擺在腿上,經過幾個小時的飛行,抵達國門時,雙腿都麻痺了。甚至還遭受同道之譏,說我是「跑單幫」經營生意。我也不加辯解,因為我知道自己完成一件美的收集。
我曾請旅美畫家李自健先生閉關一年,專心繪畫〈人性與愛〉系列作品;我也邀請美學專家高爾泰先生畫了百幅〈禪話禪畫〉;敦煌繪畫名家何山先生舉辦敦煌畫展,我收集他的百幅名畫;大陸一級畫家史國良,因為和我在繪畫上的交流,最後跟隨我出家做了弟子,法名叫慧禪。其他,像賀大田的〈老屋系列〉,每一幅要美金五千塊,我也花了五十萬買一百幅;香港阿虫的漫畫、台灣許多名家捐給佛光山義賣的書畫,也捨不得拿出來,因為藝術品賣了,就不能再回來了,我只有省吃儉用,好留下來傳之未來。
像最近浙江博物館收藏的〈富春山居圖〉到台灣展出,十分轟動;而梁丹丰教授大筆所繪的〈佛陀紀念館〉,其氣勢堪稱現代的富春山居圖。甚至,李自健先生所畫的肖像圖,也可稱是世界的絕品,這些,都是留給世人寶貴的藝術品。
比較感到遺憾的,應該是張大千先生送我的一幅大畫〈荷花〉,當初為了籌辦佛光大學建校基金,不得已,只有將它義賣給遠東集團徐有庠先生。雖然那幅畫上面寫有張大千送給我的題簽,現在由別人收藏,我也只能徒嘆奈何。
過去以來,我一直希望佛教與文化、教育、藝術結合起來,因此在全世界,除了辦有四所大學、許多中、小學外,還有二十三個美術館。雖然比不上過去的敦煌、龍門、雲崗石窟,但窺諸今日,佛教界要建設美的世界,歡迎大家上佛光山來。我們不完全注重硬體的建設,但有很多軟體的設施,比如佛像的雕刻、書畫的收藏,都是人間的至寶。只要後代的子孫細心保護這些歷史文物,這些美的價值、美的欣賞,都不是金錢所能比擬的。
為了提供民眾一個心靈的空間,我們創先在道場裡設立了展覽館。像台北道場裝修之初,在寸地寸金的台北市,就覺得寧可以沒有地方吃飯、沒有地方睡覺,也不能沒有一層樓來做為美術館。或許它無法和世界一流的美術館相媲美,但它的書畫文物具有佛法的內涵,相信,是可以展現佛教藝術之美的。
又好比蘭陽別院、南屏別院、南台別院等附設的美術館,不敢說是我的心血收藏,但卻是我的一片丹心上供十方諸佛,下與大眾廣結善緣。其他海外道場,如:洛杉磯西來寺、雪梨南天寺、布里斯本中天寺、馬來西亞東禪寺等,我們都希望藉由美術,能夠美化人心、美化社會、美化世界,讓美可以瀰滿天下。
佛光山的地形不只是一座山,它還具有多功能的殿堂、教室、會議室,以及三館一窟(包括展覽館、陳列館、宗史館和淨土洞窟),佛陀紀念館則有八個展覽處、四十八個地宮、五十六個天宮。我一生沒有受過什麼教育,也談不上什麼真正的創意,我只想到將佛法的心香供養普遍十方,以佛教藝術超越時間、空間、人我之間的美,來平等闡述佛法的人我一如,心、佛、眾生三無差別,那就是我們無限的心意了。
園遊會
精神糧食說過了,還是要一說與民生最有直接關係的──吃的問題。
我初到台灣雲遊各地,看到寺廟裡辦法會,都是「辦桌」吃飯。今天某寺院開了六十桌、一百桌,就能知道多少人來參加法會。但是,我沒有那麼大的地方可以開那麼多的桌,也沒有那麼多的費用來「辦桌」,我只能提倡「小小的布施,細微的供養」,讓法會的舉行、信徒的淨財能夠細水長流。
在精打細算下,我設計了園遊會的方式來解決吃的問題。因此,佛光山開山四十五年來,大部分都是過堂吃飯,上千人還可以過堂吃飯,若是上萬人就以園遊會的方式用餐。就像日本人發起吃便當,這對於一個民族的發展非常重要,他不必花費太多時間在吃的上面,一個便當,簡單、迅速,很快就可以解決吃飯的問題。
我記得佛光山一九六七年開山,一九六八年佛學院院舍落成,竟然有五萬人參加。出乎我的意料之外,原本只有預算五百人來,一下子來了五萬人,一時之間,吃飯成了最急需解決的問題,只能盡量分散群眾到各區域用餐。
同樣的情況,一九九二年澳洲南天寺舉行奠基典禮時,也曾發生。原來只預備三百人來,但是典禮一開始,信徒人數已達到五千人以上。我發覺到佛教舉行集會、聚餐,沒有辦法估計吃飯的人數,這是很嚴重的問題。
後來,我想最好解決的方法還是園遊會。一百個攤位,一個攤位準備二百人份,就可以提供二萬人吃飯。即使來了五萬人,我將就一點,也還能應付。果真,在佛光山一試成功,大家也吃得很快樂。所謂園遊會,就像大家聚集在一個公園裡,一面遊賞風景,一面自由餐飲,彼此可以交流。
園遊會最大的好處,是不需要有一個大的餐廳,不需要湯匙、碗盤、筷子。一個粽子,一粒包子,一杯甜茶,一串糖葫蘆,應有盡有;無論你是南方人、北方人都不要緊,園遊會中有飯、有麵,酸甜苦辣,任君選擇,乾糧、冷飲也由你去用。
其實,這也好像是佛教過去提倡的「無遮大會」,平常集會幾千人、上萬人,廚房裡的人,都是忙得七葷八素。舉行一場法會、活動,就像辦喜事一樣,大家共修、同樂很好,但不要把我們的快樂,建築在別人的疲勞、辛苦上面。
因此,假如我設立一個攤位,就可以供應一千個麵包;我設立一個小店,提供涼粉,也不用燒煮。所以,佛光山在建設或各種活動中,用餐的場地不夠了,發明園遊會,就非常管用了。
好比一九九六年南華大學開校啟教典禮,就是以園遊會的方法解決與會者用餐的問題。記得時任副總統夫人的連方瑀女士也前來參加,並到園遊會上每一個攤位參觀,與大家同樂。
又如,二○○九年國定佛誕節,國際佛光會首次在總統府前的凱達格蘭大道舉行,十萬人以上的集會,我就設計四色「佛誕餐」,用菠菜、黃薑、紅麴、白米調和成四色,搭配不同內餡,簡單方便,又環保營養,輕鬆解決了吃飯問題。另外再搭配「佛誕糕」、「佛誕餅」與民眾共同慶祝佛誕。
特別的是,佛光大學在十週年(二○一一年)的校慶上,為了解決吃的問題,也是採園遊會的方式,連馬英九總統都前往炒米粉,與同學比賽同樂。
佛教在集會的時候,都會唱「南無海會雲來集菩薩」,園遊會裡人來人往,真像是「海會雲來集」;佛教也提倡「禪悅為食」,園遊會時的大眾歡喜,不都正合乎佛意嗎?
現在,佛光山佛陀紀念館工程完成了,大家都問我:「餐廳在哪裡?」我有餐廳,但在餐廳裡我不一定只供應吃飯,可以集會,可以聯誼,還可以辦講座等。我的構想是,吃飯可以在走廊,可以在樹下,可以在山邊,也可以在草坪上,只要你拿一份簡餐、一個便當,就可以與家人、朋友、同學等,任選一個地點坐下來享用。所以,佛陀紀念館落成的請帖裡面,我就請負責的職事寫明:「因為人多無法宴席接待,只有簡食供應,希望大家諒解。」
中國人是一個重視吃的民族,但有時候對於吃太浪費了。一桌飯菜,還沒有吃到三分之一就不吃了,剩下的三分之二,都浪費掉了。如果社會各地的集會可以用便當、用園遊會的方式倡導簡食,那時,國民的生活,財力、體力、智力一定會提昇。「吃」,包含了很多的智慧,彼此交換意見,體力、財力、願力一定會提昇,為什麼捨此而不為呢?
人類為了求生存,求發展,都是「窮則變,變則通」。佛教講究規矩,講究儀禮,但也說明了法無定法,一法是一切法,一切法是一法。法,真理的法不可以改變;世間做事的方法,可就不一定了。
我倡導人間佛教,為佛教倡導民主;為照顧徒眾父母舉辦佛光親屬會;為中、青代女性提供短期進修的機會,我創辦勝鬘書院,甚至都市佛學院、金剛、婦女法座會、週末共修、報恩法會、家庭普照等。提倡四眾平等,我在佛陀紀念館設立十八羅漢,有三位女眾羅漢躋身其中,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人間平和,公平正義存在,而聊表我些微的供養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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