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uddhist Affinities over a Century 4 - Social Affinities 2 《百年佛緣4-社緣篇2》
My Appraisal of Contemporary Characters 我對當代人物的評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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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對當代人物的評議我生不才,只是一個平凡的僧侶;也有人佩服我,但是我更佩服別人。像佛教裡的太虛大師、印光大師、弘一大師、八指頭陀、虛雲老和尚等,都是我景仰的人物,但已在他處提到,這裡就不再提及。至於歷史上多少英雄人物,我也不去談他,只談生死在百年之內我所佩服的社會人士十二位,提供給與我有緣的人知道我心中有什麼人物。
我以他們出生的時間依序來說:孫中山、蔡元培、甘地、梁啟超、宋教仁、艾森豪‧威爾、胡適、安貝卡、鄧小平、傅斯年、德蕾莎修女,以及赫爾穆特‧科爾。
這十二位人物中,以曾任德國首相的科爾最年輕,今年(二○一二年)八十三歲;而我見過本人的,只有胡適之博士和艾森豪將軍,其他的人我都沒有見過,只是欣賞他們一生的風儀。
艾森豪將軍曾在一九六○年六月到訪台灣,成為唯一來過台灣的在任美國總統,當時我也躋身在歡迎他的人群中,是什麼原因前往歡迎的,我已不復記憶了。政府播遷來台之後不久,胡適先生從美國回台講學,我也擠在人群裡,聽過他幾次的講演,那時候,我對台北的地理還不熟悉,我也記不得是在什麼地方了。
我對這十二位人物,主要覺得他們不只是我個人心目中崇拜的英雄而已,應該是普世人類應該尊敬的仁者,略述我讚許他們的理由如下:
孫中山(一八六六~一九二五)
孫中山,本名孫文,出生在廣東香山翠亨村(今廣東中山)。我非常尊敬和崇拜他,他是偉大的革命家,是中國民主革命的先行者,到了今天,雖然海峽兩岸、黨系意見各有不同,但是大家都有一個共識,孫中山先生,是我們大家共同的國父。
我出生前二年,一九二五年,中山先生因肝癌往生,他一生都奉獻給中華民國,他為國為民的事蹟,實在是不勝枚舉。
一、他是一位革命家:他呼籲廢除不平等條約,中日甲午戰爭時,在檀香山創立第一個革命團體「興中會」,後來改為「同盟會」。歷經十次革命之後,於辛亥年武昌起義成功,終於推翻滿清政府,創建民國,二千多年的帝王制度宣告結束。
二、他是一位思想家:他提倡天下為公、三民主義。以民族、民權、民生,倡導主權在民,政黨政治、平均地權等主張,讓中國人在思想上大開眼界,是中國近代史上,最有影響力的思想家。
三、他是一位政治家:國父認為:「政是眾人之事,治是管理,政治是管理眾人之事。」漢滿蒙回藏,始終擾亂著中國的政局,難以安寧,孫中山先生倡導「五族共和」,「以平等待我之民族」,主張大家平等,過去千百年來的種族情結,才慢慢得以獲得和解。
四、他是一位實踐家:他身體力行「不做大官,要做大事。」人生以服務為目的。身為臨時大總統,為了顧全大局,他請袁世凱擔任大總統,自己退出政界,建設中國鐵道,他認為中國要富強,必須從交通著手。
五、他是一位哲學家:他認為,佛教為救世之仁,佛學為哲學之母,研究佛法可補法律之偏。他的想法是:「國家社會者,互助之體也;道德仁義者,互助之用也。」等於佛教的人我一如,生命是共同體。
六、他是一位心理學家:他說,「國者,人之積;人者,心之器。」他深知心理的感受產生思想,思想成為行為,行為決定了個人和國家的命運,國家的根本是人民,人心是一切動力的來源。
七、他是一位經濟學家:他提倡社會互助理論,曾說「人類進化之原則與物種進化之原則不同,物種以競爭為原則,人類則以互助為原則。」唯有共生才能共榮,互助合作才會有希望。
八、他是一位菩薩義工:他性格慈悲,從醫時,經常為窮人義診,革命期間,建設民國,更是無私無我的犧牲奉獻,疲於奔命。
以上八點,是我個人一些看法,實在難以描繪國父建立民國,走上共和,千生萬死之一二。光是推翻滿清帝制,根據統計,自一八九四年到一九一一年之間,發動的革命起義事件,就有二十九次之多,前後歷經十七年。後來,軍閥四起,列強覬覦,中國就在戰爭、貧窮,民不聊生的動盪中陷入水深火熱,國父革命,建設民主之路的艱難,可想一斑。
其實,國父和佛教的因緣很深,在佛光山大智殿設有一個「宗仰上人紀念堂」,是為了紀念棲霞法脈的一代高僧宗仰上人。宗仰上人在民國締造之前,曾經加入孫中山先生所領導的同盟會,捐助資金,幫助孫中山先生完成革命,當初他與孫先生往來的書信,也都被妥善的保存。
另外,太虛大師在一九一二年赴廣州宣揚佛法,被推為白雲山雙溪寺住持,並與仁山法師首倡組織「佛教協進會」,進京謁見臨時大總統孫中山先生,提出改革佛教計畫,當時中山先生還以手令褒勉他們。
一九一二年以後,孫中山先生宣布「政教分立」,取消僧官制度,在八指頭陀寄禪大師的奔走下,核可成立「中華佛教總會」,存在一千六百年之久的僧官制度終告結束,讓政治歸政治,信仰歸信仰。而國父遊歷普陀山時,更曾親眼目睹觀世音菩薩顯現靈異的事蹟。
「和平,奮鬥,救中國」是國父最後的遺言,戰爭是對立的、殘酷的、流血的,是妻離子散的,唯有和平,幸福安樂才能指日可待。
蔡元培(一八六八~一九四○)
蔡元培,浙江紹興山陰縣人,是中國教育史上,首任中華民國教育總長、首任中央研究院院長、擔任北京大學校長等職。他召開第一次全國教育會議,開「學術」與「自由」之風氣,主導教育及學術體制的改革。在近代中國的革命史上,他是唯一以進士、翰林身分,棄官從教,成立愛國學社等組織,並發行《俄事警聞》等報刊雜誌,提倡民權,鼓吹革命,是一位付諸愛國行動的讀書人,說他是當代孔子,實不為過也。
從小,我就欽佩蔡元培先生,他說:「教育者,養成人格之事業也。」在北大發刊詞,他引用《中庸》:「萬物並育而不相害,道並行而不相悖,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。」他大量延用新人物,不拘一格招聘眾家,倡導平民教育,最早在大學設立研究所、招收女生,是開創國立大學男女同校的先驅者。
他建立中國的教育制度,親手制訂教育方針與新學制,成立「中華民國教育部」,改學堂為學校,監督、堂長,一律改稱為校長,以「五育」:軍國民教育、實利主義教育、公民道德教育、世界觀教育、美感教育,作為教育的方針。蔡元培先生重視美育,他認為美感是普遍性,可以突破人我的偏見,我個人也認為,藝術的極致是宗教的展現,而宗教本身就是至真、至善、至美的代表。
蔡元培先生對中國的影響,正如美國教育家杜威博士(Dr. JohnDewey),所說:「拿世界各國大學校長來比較,牛津、劍橋、巴黎、柏林、哈佛、哥倫比亞等等,在某些學科上有卓越貢獻的不乏其人,但是以一個校長身分,而能領導一所大學,對一個民族、一個時代起到轉折作用的,除了蔡元培外,恐怕找不出第二個人。」
北京大學在蔡元培極力的改革下,很快的成為思想開放、充滿活力的全國最高學府。他支持新文化運動,提倡白話文,贊成文學革命,倡導以科學和民主為內容的新思潮,使得北大成為「五四」時期中國新文化運動的中心。
在五四運動時,因為支持學生運動,當時有傳言「以三百萬金購人刺殺蔡元培」,蔡元培先生聽聞之後,坦然自若的表示:「如危及身體,而保全大學,亦無所不可。」由此可見他對青年學生,關愛如親生骨肉,肯得以一己生命保全學生,甚至吳稚暉先生形容他:「生平無缺德」。
他提倡民權與女權,倡導自由思想,甚至「以身作則」,以自己的婚姻開風氣之先。三十三歲時,原配夫人王昭病逝,許多人關心他的婚事,爭相幫他作媒續弦,他藉此改革社會風氣,舉出擇偶五條件:
一、女子需不纏足者。
二、需識字者。
三、男子不娶妾。
四、男死後女子可改嫁。
五、夫婦如不合可離婚。
這些條件一開出,讓當時保守的社會各界震驚不已,也表現他對封建禮教的叛逆性格,和追求自主婚姻、兩性平等的看法。
晚年,蔡元培先生仍然積極的參與時事,與宋慶齡、魯迅、楊杏佛等人組織「中國民權保障同盟」,反對國民政府的特務政治,積極開展愛國民主抗日活動,擁護國共合作。一九三八年被推為國際反侵略大會中國分會的名譽會長,後來在香港因病往生,享年七十二歲。
政治管理眾人,教育百年樹人,蔡元培先生終其一生,在政治和教育上的貢獻,帶動近代中國知識分子活躍、思想奔放、為所當為,這種以眾為我的精神,是我們現代知識分子的典範。
甘地(Mohandas Karamchand Gandhi)(一八六九~一九四八)
甘地,是印度的國父,世界和平的象徵。他主張「不合作主義」、「非暴力」的思想,以無比的勇氣和智慧,從一個平凡的小律師,帶領全印度邁向獨立,脫離英國的殖民統治,大家尊稱他為「聖雄甘地」。
甘地在南非工作時,看到印度僑胞受到不平等的待遇,歷經二十年,他連續發起「非暴力」不流血的抗議行動,一直到南非政府以同等的權益對待印度人;回到印度之後,他主張「不合作主義」,發起全國總罷工、罷市、抗稅運動,包括不上英國人的法庭、學校、不買英國的國貨等,運動擴及印度全國,不斷地激勵和帶動所有的人,為自由努力奮鬥。
為了領導印度人民為自己爭取人權,甘地畢生絕食十六次,一次又一次走到生命的絕境;他入獄十八次,被關了二千三百多天;先後遇刺五次,儘管有多次的牢獄之災、生命的危險,甘地一直甘之如飴,點點滴滴累積爭取印度平等、獨立的機會,始終不放棄。
古今中外不少偉大的人物,都有過入獄的經驗,監獄能關閉一個人,但不能關閉一個人的智慧與成就。愛因斯坦曾讚許甘地說:「後世的子孫也許很難相信,歷史上竟走過這樣一副血肉之軀。」
我認為,革命,就是甘地的修行,他以素食、絕食抗議等非暴力行動,實踐無我、犧牲奉獻的精神。
甘地的另一項運動是鼓勵人民自行織布,以抗拒英國的布料,他希望每個印度人都紡織生產,一來可以增加就業機會,彌補農閒的空檔,並藉以發展農村自主經濟。甘地認為工業化會對人類造成不人道的威脅,人類不是隸屬於經濟的生產力,而是一切的中心。確實,當人類為了發展經濟,破壞生態環境時,未來再多的金錢,都買不回大自然了。
甘地以人為本的中心思想,也展現在他提倡各宗教尊重與包容。記得我在澳洲曾經遇到一位國會議員菲利普羅達克(Philip Ruddock),他問我:「世界上哪一個宗教最好?哪一位宗教大師最偉大?」我說:「你歡喜的就是最好、就是最偉大。」甘地宣稱自己沒有特定的信仰,不歧視、不排斥任何不同的宗教,他說:「我是伊斯蘭教徒,是印度教徒,是基督徒,也是猶太人。」
甘地一生中,大部分都過著苦行僧的生活。有一天,他到英國倫敦,接受英女王伊利莎白二世的召見,當天他穿了一件褪色的上衣,在英國首相的陪同之下與女王見面談話,記者上前問甘地,這樣的穿著是否太過失禮?
甘地聽了,淡淡地說了一句話︰「英國首相身上的衣服,十個窮人可以穿,而我身上的衣服,卻只有一個窮人可以穿。」這種不為物欲、不為己求的精神態度,使得所有受制於英國殖民的印度人,死心塌地的跟隨甘地。
甘地是和平的推手,在為印度獨立解放奮鬥的同時,甘地也為了消除種姓制度、印度教和伊斯蘭教之間的紛爭而努力。七十九歲的甘地,在一次調解教派紛爭的活動中,被一個極端分子槍擊而離開人世。
甘地說:「領導,就是以身作則來影響他人。」甘地是印度自由的燈塔,永遠照亮印度和全世界嚮往自由、民主、平等之人的心中。
梁啟超(一八七三~一九二九)
梁啟超,廣東省新會縣人,又號飲冰室主人。曾經擔任中華民國北洋政府財政總長,從政三十六年間,著書立說不斷,是中國近代歷史上,貫穿中西思想的大學者、改革者、史學家,更是重視培養人才的教育家。
光緒年間,梁啟超先生和他的老師康有為,成立「保皇黨」,發動「戊戌政變」,後來失敗逃亡日本。袁世凱要恢復帝制,他在《大中華》雜誌上發表〈異哉!所謂國體論〉,大力抨擊袁世凱,並且號召四萬萬同胞大家共同討伐袁世凱。袁世凱願以十萬金,要求他不要發表文章,但是梁啟超先生斷然拒絕;袁世凱又威脅梁啟超,他說:「寧可逃亡生活,也不願苟且偷生。」充分展現了文人的氣節;他反對張勳復辟,不惜和老師康有為決裂,力主保衛共和,深獲國父孫中山、胡適、毛澤東等人的尊敬和認同。
梁啟超先生天資聰穎,思辨過人,從小就嶄露頭角,十二歲考上秀才,十七歲又中了舉人,有「嶺南奇才」神童之稱。
十歲那一年,跟父親入城,夜裡住在秀才李兆鏡的家中。第二天早晨到前廳的杏花園玩耍,摘了幾朵杏花,遇見父親和李兆鏡友人,趕緊將杏花藏在袖子裡,父親借景考驗,問說:「袖裡籠花,小子暗藏春色。」
梁啟超仰頭凝思,瞥見對面廳簷掛著「擋煞」大鏡,即念出下聯:「堂前懸鏡,大人明察秋毫。」他的才思敏捷,可見他深厚的文學底蘊。
有一次,他到武漢講學,順道拜訪當時擔任湖廣總督的張之洞。張之洞想要為難他,出了個上聯:「四水江第一,四時夏第二,老夫居江夏,誰是第一?誰是第二?」意思是說我才是老大。
梁啟超先生略一思索,便說:「三教儒在前,三才人在後,小子本儒人,豈敢在前豈敢在後!」三教是指儒釋道,三才是說天地人,我不在你前,也不在你後,與你平起平坐嘛。張之洞一看,從此改變了對梁啟超的看法,奉梁啟超為上賓。
一代大儒梁啟超先生和佛教非常有緣,他有系統地研讀佛典,並且將研究所得撰文發表,計有〈佛教之輸入〉、〈千五百年之中國留學生〉、〈佛教與西域〉、〈中國佛法興衰沿革說略〉、〈佛典之翻譯〉、〈翻譯文學與佛典〉等,共計十八篇,全書就名為《佛學研究十八篇》。從史學的角度出發,對中國佛教的興衰流變,以及相關的事項作了扼要的闡述。他在這本書中提到,從佛教傳入中國以後,我國文學中增加了三萬五千字以上的新興名詞;又說,我國近代的純文學如小說、歌曲,皆與佛典之翻譯有密切關係。
一九二二年,太虛大師在武昌創辦武昌佛學院,梁啟超曾被推舉為第一屆董事會董事長。到了晚年,他對佛教有很深刻的體會,他說:「佛教的信仰,是正信而非迷信,是兼善而非獨善,是住世而非厭世,是無量而非有限,是平等而非差別,是自力而非他力。」
梁啟超先生從事報刊活動二十七年,一生創辦領導報刊十七種,被譽為「言論界之驕子」,對中國早期報刊政論有巨大的貢獻。報館崛起,帶動知識分子愛國的情操,倡導民主自由的新思潮,可以說,梁啟超先生是我們中國人言論自由發揮得最淋漓盡致的不二人物。
從接觸《四書》、《五經》,到西方思想帶來的開放衝擊,一直到參與政變、革命、從政,最後投入教育,他是一位不斷自我更新的大學者,他甚至說:「今日之我不惜與昨日之我宣戰。」
一九一八年遊歷歐洲諸國之後,任教於北京大學等各大學,他在北京組織共學社,宗旨為「培養新人才,宣傳新文化,開拓新政治」,救國救民的熱心,始終不減。梁啟超先生明白,唯有播下教育的種子,中國的未來才能開花結果。
一九二六年,梁啟超因為尿毒症,擇北京協和醫院替他開刀治療。手術進行相當順利,但是出院後病情卻未見好轉,反而有加重的情勢。後來才發現,醫生誤把他健康的腎摘除,留下病變的腎。
梁家的人憤怒無比,準備向醫院提告,但梁啟超反而勸慰家人放棄訴訟,告訴他們說,生死有命,算了。梁啟超的寬大胸懷,實令人讚佩不已。
宋教仁(一八八二~一九一三)
宋教仁,湖南省桃源縣人。說到中國近代史,大家不能漏掉宋教仁先生,一九○四年,他在長沙和黃興成立「華興會」;一九○五年,和孫中山成立「同盟會」。他籌組成立「中國國民黨」,擔任第一任國民黨代理理事長;中華民國成立後任職南京臨時政府法制院院長,是第一位倡導內閣制的政治家。翻譯過《日本憲法》、《英國制度要覽》、《德國官制》、《美國制度概要》等十多個國家的憲政著作,是中華民國實施民主憲政的偉大人物代表。
一般人對宋教仁先生的印象,都是停留在他和孫中山先生一起籌組同盟會,翻開歷史文獻資料,對宋教仁先生的著墨實在太少了;但是,我個人認為如果沒有宋教仁先生,就沒有今天的中華民國。
宋教仁先生是一位很有前瞻性、建設性的人才。袁世凱當上臨時大總統,為了避免總統獨權、專制,宋教仁先生主張「責任內閣制」,他認為:「內閣不善,而可以更迭之,總統不善,則無術變易之;如必欲變易之,必致動搖國本。」權力帶來腐敗,絕對的權力,帶來絕對的腐敗,宋教仁先生以制度、政黨的力量,來限制權力無限擴張的可能性,這對袁世凱的皇帝夢,造成很大的威脅和壓力。因此,袁世凱擔任總統後,百般籠絡宋教仁,請他出任總理,他堅決不做,後來又召見他,親自送上貴重的禮物和五十萬元鉅款,他也予以謝絕。
同時,宋教仁先生也提倡「政黨政治」的理念,他認為:「透過選舉的競爭,在國會裡頭,占得大多數議席的黨,組成一個黨的責任內閣;退而在野,也可以嚴密的監督政府,使它有所忌憚而不敢妄為。」就像台灣今天的政黨政治,有國民黨、民進黨、親民黨等一樣,大家彼此互相制衡。
不僅如此,宋教仁先生把國家人民的利益,放在黨的利益之先,和袁世凱討論內閣組織前,國民黨大老陳其美、應夔丞等人,詢問宋教仁關於國民黨內閣的組織辦法,宋教仁只有一句話:「我只有大公無黨一個辦法!」宋教仁先生不戀棧權位,不圖利個人,高風亮節的胸襟,由此可見一斑。
其實,推翻滿清後,中國仍然處在極度的混亂中,列強侵略、軍閥四起,於政、於黨,大家想法意見都不同,利益衝突暗潮洶湧。一九一三年,在上海火車站,袁世凱派人暗殺宋教仁先生,得年三十一歲。當時在日本的孫中山得知宋教仁遇害,書寫輓聯:「作民權保障,誰為後死者;為憲政流血,公真第一人。」
宋教仁先生犧牲以後,袁世凱的帝制思想浮上檯面,孫中山先生等革命人士,二次革命討袁護法,才不至於讓初萌的民國政治走回皇權時代。宋朝范仲淹先生曾說:「寧鳴而死,不默而生。」宋教仁先生一生為革命、民主、立憲的努力奮鬥,可以說,是這句話的最佳寫照。
艾森豪‧威爾將軍(Dwight David Eisenhower)(一八九○~一九六九)
艾森豪將軍,是美國的傳奇人物。他從來沒有帶兵打仗的經驗,但在二次世界大戰時擔任盟軍最高統帥,揮軍登陸諾曼地,贏得大戰勝利。只有軍校畢業的艾森豪將軍,卻當上美國著名學府哥倫比亞大學的校長;沒有做過市長、州長、部長或國務卿,但他是全美國人民選出來的第三十四任總統,到現在,還經常被評選為美國前十名最好的總統之一。
世界上許多偉人都有一個性格「面對問題,從不退縮」,所以能建立永垂不朽的功勳偉業,艾森豪將軍也不例外。
他小時候常和家人一起打橋牌,有一次,他拿到一副壞牌,心裡非常不高興,一邊打就一邊埋怨。母親聽了很不歡喜,斥責他︰「孩子,玩牌的規矩,就是不管你拿到什麼牌,都不可以抱怨,而且要盡力打好它。人生也是這樣,不論你遭遇何種處境,你都要在這種處境和條件當中,盡可能地做到最好的地步!」艾森豪能成為偉大的人物,受母親這一席話影響不少。
艾森豪將軍擔任歐洲盟軍統帥,英美雙方陸海空三軍部隊人數日增,再加上法國、比利時、捷克、加拿大、波蘭、紐西蘭、南非、澳洲,及其他國家軍隊的加入,可以說,艾森豪將軍主導了戰史上空前浩大的聯合軍事行動。歐洲各國名將,如:英國的蒙哥馬利、法國的戴高樂等,對他都欣然服從,為他所用。艾森豪將軍自謙說:「自己只有領導三個人,下面是陸海空三軍各自分層負責。」艾森豪發現人才、充分授權,在他的領導統御、調兵遣將之下,盟軍順利地登陸諾曼第。
有一句話說:「人為善,福雖未至,禍已遠離;人為惡,禍雖未至,福已遠離。」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中,歐洲盟軍最高統帥艾森豪‧威爾,在法國的某地乘車返回總部,參加緊急軍事會議。那一天大雪紛飛,天氣寒冷,汽車一路疾馳,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途中,艾森豪忽然看到一對瑟瑟發抖的法國老夫婦坐在路邊。
艾森豪將軍立即命令停車,一位參謀急忙提醒他說:「我們必須按時趕到總部開會,這種事情還是交給當地的警方處理吧。」
艾森豪堅持要下車去問,他說:「如果等到警方趕來,這對老夫婦可能早就凍死了!」
經過詢問才知道,這對老夫婦是去巴黎投奔兒子,但是汽車卻在中途拋錨了。艾森豪二話沒說,先將老夫婦送到巴黎兒子家裡,才趕回總部。
由於要送這一對老夫婦到巴黎,他們改變原本回總部的路線,卻因此逃過一劫。原來,那天德國納粹的狙擊兵,早已預先埋伏在他們回總部的必經路上,艾森豪為了救那對老夫婦於危難之中而免於一難。歷史學家評論道:「艾森豪威爾的一個善念,躲過了暗殺,否則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歷史將改寫」。
家事、國事、天下事,艾森豪雖然是國家最高統帥、國家的元首,同時也是一位愛家、愛老婆的代表。聽說,艾森豪還是美國總統的時候,每次回家,都會幫太太燒個兩樣菜,是一對令人羨慕的佳偶。
把握現有的條件,盡力發揮,努力做到最好,就會轉危為安,這是艾森豪將軍一生克難致勝的人生哲學。他在政治上的雄才大略,唯才是用,充分授權,至今讓人懷念。
安貝卡(BhimraoRamjiAmbedkar)(一八九一~一九五六)
在一九五○年代,我初到台灣編輯《人生》雜誌的時候,就聽到從印度傳來消息,有一百萬人皈依佛教,沒有多久,又聽說有五十萬人皈依了。我就很訝異,過去佛陀時代靈山勝會,百萬人天,今日在印度真的又重現了
是什麼原因?是什麼理由?能讓印度的佛教,這麼一下子有這樣大動作的舉行皈依典禮?因為資訊不詳,我也不能深入了解。一直到多年後,我才明白這是由印度安貝卡博士,號召印度群眾集體皈依佛教的運動。
安貝卡博士,在印度種姓制度中,出身於最低級的首陀羅。他擁有美國的經濟學及英國的法學雙重博士學位。第二次世界大戰後,安貝卡博士應邀加入總理尼赫魯的內閣,擔任印度獨立後第一任的司法部長,也是印度憲法的制憲者,他是賤民出身出任政府要職的第一人。他經過二十年在政治上的努力,被推選為獨立憲法起草委員會的主席,終於在一九四九年印度獨立憲法中正式廢除了「賤民」制度。可以說他一生奉獻於鼓吹自由、平等、博愛的人權運動。
出生賤民的安貝卡博士,從小就飽受不平等的欺凌和歧視。小時候曾經有三個讓他難以忘懷的經驗:
一、上小學的時候,他每天要帶一塊布到學校,放學的時候再帶回家裡。這一塊布做什麼用呢?原來是用來鋪在他的座位下。如果不鋪上這一塊布,他座位下的那一塊土地就會被他污染。如果有人踩到這一塊被污染的土地,那個人的靈魂也完了。
二、在學校裡,安貝卡不能去碰水龍頭。在印度的學校裡,為了限制賤民的行動,每個學校都有校警。只有在校警的監視下,老師才可以打開水龍頭,然後把水分給賤民背景的學童。如果校警請假,賤民的學童整天就沒水喝了。
三、九歲那一年,他從鄉下搭火車到一座山城去看他父親,下了火車要搭牛車上山,但是駕牛車的人不肯載他,他付了雙倍的錢,才說服了那個駕牛車的人讓他上車。那個駕牛車的人寧可自己跟在牛車的後面走,也不願與安貝卡同行。因為路途太遠,半夜到了一個山區的小客棧,客棧主人不允許這個九歲的小孩住進去,他只好在牛車上挨餓受凍,直到第二天下午到達目的地為止。
身為賤民飽受歧視和污辱的安貝卡,一生最大的努力就是廢除種姓制度。留學回國後,推動改革印度教來廢除種姓制度及賤民制度,第一個行動,就是在一九二七年公開焚燒《摩奴法典》(Manusmriti),但種姓制度一直存在。
直到一九三○年代,他終於體悟到:「唯一的途徑只有脫離視他們為賤民的這個宗教。」安貝卡博士認為,與其困在三千年的印度文化,不如改信其他的宗教,讓新觀念進來,為賤民找到平等生存的權利和希望。
佛教的教義,符合安貝卡博士理想中的四個判準、一個堅持。他的四個判準是:
一、不論他選擇那一種制度,都必須極致的激發人類和社會的價值。
二、不論他選擇那一種宗教,都應該要能與理性相契合。
三、一種可被接受的宗教必須能激勵自由、平等和博愛的精神。
四、不管他選擇什麼宗教或哲學,都不應該有阿Q心理,把貧窮「神聖化」。
一個堅持:非暴力,他所追求的新宗教必須是一個非暴力的宗教。
一直到一九五六年十月十五日,這一天是印度歷史上阿育王改信佛教的日子,安貝卡號召全印度的賤民族群,集合到印度的地理中心點「龍城」(Nagpur),一起參加皈依佛教的大典。五十萬人從印度各地來到這裡,這一次的大皈依,也是佛教十三世紀在印度滅亡之後最大一次的皈依典禮。
在皈依典禮上,安貝卡說:「從今天起,我們脫離了地獄!」沒有了種姓制度觀念的綁架,大家都重生在佛陀的平等教義中,人人皆能成佛。
二○○六年,為了紀念印度佛教復興之父安貝卡博士,帶領五十萬民眾皈依佛教五十週年紀念,我應邀前往印度安特拉省海德拉巴市,主持了二十萬人皈依三寶典禮;當時,我還特別前往他的聖像前合掌,對他表示最大的敬意。
印度出生了倡導平等思想的佛陀,大乘佛教的發起人龍樹菩薩,和積極發揚平等精神的安貝卡博士。今天,我們對安貝卡博士最好的紀念,就是繼續發揚佛陀慈悲、平等、和平的精神,將尊重包容、歡喜融和的佛教,散播到全印度,乃至全世界。
胡適(一八九一~一九六二)
胡適,字適之,出生安徽績溪。胡適先生從美國留學回到中國,在北京大學任教,後來擔任北大的校長、駐美大使、台灣中央研究院院長等職,是當年「五四」新文化運動的領袖,開拓了一個白話文學的新時代,對整個社會風氣、人文思想,造成很大的震撼與改變。
我很贊同胡適先生的想法,他說:「文章本來就是用來表情達意的,表情表得好,達意達得好,就是好文章。」他發表的《文學改良芻議》,提出文學改良,必須從「八事」入手︰
一、須言之有物;
二、不摹仿古人;
三、須講求文法;
四、不作無病之呻吟;
五、務去濫調套語;
六、不用典故;
七、不講對仗;
八、不避俗字俗語。
我一生推動人間佛教現代化、大眾化,提倡說法要給人聽得懂、能受用,寫文章能讓人心領神會;胡適先生改革文學,提倡白話文的看法,影響我很大,對我後來執筆寫書、弘法利生的思路,起到關鍵性的影響。
其實,佛教的經典如《阿彌陀經》、《法華經》都是白話文學,而《維摩詰經》兩萬五千字,胡適之先生稱它是世界上最長的白話詩,具有哲學的意境和文學的美妙。他說:「佛教的譯經師用樸實平易的白話文體來翻譯佛經,但求易曉,不加藻飾,造成一種白話的文體;佛寺禪門,成為白話文與白話詩的重要發源地。」
對於說話,胡適先生也別有一番妙解,他說:
「一、要有話說,方才說話。
二、有什麼話,說什麼話;話怎麼說,文章就怎麼寫。
三、要說我自己的話,別說別人的話。
四、是什麼時代的人,說什麼時代的話。」
說話這一門藝術,和他所提倡的「白話文運動」,有異曲同工之妙。我個人認為,胡適先生就是希望每一個人要有自己的主見,不要盲目地追隨別人的看法,失去了自己獨立思考的能力。
胡適先生的思想、輿論、教育及學術界,從過去到現在,一直發揮重要影響。他所撰寫的《中國禪宗史》,是研究佛教史、禪宗史必讀的書籍。他曾經考證:神會大師應該列為禪宗第七祖。他認為六祖的傳人不是別人,正是神會大師!有人認為胡適先生的想法有所偏頗,我個人認為,不管他的立論對與不對,神會大師對於六祖大師、禪宗的貢獻,是非常大的了。
胡適先生的個性幽默風趣,他把過去女人的「三從四德」,改成現代男士應該做到的「三從四得」。所謂的「三從」就是:「太太出門要跟從、太太命令要服從、太太說錯要盲從」;「四得」是「太太化妝要等得,太太生日要記得,太太責罵要忍得,太太花錢要捨得。」
此外,他對男士們說,先生對太太要恭敬、畏懼、禮讓,凡是有學問的君子,有知識的男子漢大丈夫,都應該加入他的「怕老婆會」。
雖說是怕老婆會,其實是捍衛人權,提倡自由、民主、兩性平等的先驅者。我對胡適先生在中國這個大男人的社會中,不時為平等發聲,關懷女性朋友的權益,覺得他是一個了不起的改革者。
佛教雖然力主眾生平等,但是受到本土文化的影響,也存在這種男尊女卑的想法。有鑑於此,我除了推崇女性為教為法的犧牲奉獻,在各種場合的座位安排,也常常注意男女兩序大眾的平衡。尤其,大家熟悉的十八羅漢,雖然都是現比丘相,我在佛陀紀念館的菩提廣場,特別安排了三位女眾阿羅漢,來彰顯佛教平等的可貴。
歷代以來,不少中外名人,他們的名句,至今依然為人所津津樂道。細數胡適博士的名言有:「大膽假設,小心求證」、「要怎麼收穫,先要怎麼栽」、「為學有如金字塔,要能廣博要能高」、「做學問要在不疑處有疑,待人要在有疑處不疑」、「能救中國的,就是一個賽先生(Science)和一個德先生(Democracy)」等等。他一生的學問、道德、愛國、為人處世,都堪為我們後世子孫學習啊!
哲人已逝,胡適之先生所給予世界的光明,將永遠存在。
註:「賽先生」(Science):指近代自然科學法則和科學精神;「德先生」(Democracy):指民主思想和民主政治。這兩個名詞是一九一九年五四運動時,流行的口號。
傅斯年(一八九六~一九五○)
傅斯年,字孟真,出生在山東聊城,是五四運動學生領袖之一。曾任北京大學代理校長、中央研究院院士、台灣大學校長、《國語日報》創刊首任董事長,是一代史學大家。談到大學精神的開創者、領航者,傅斯年先生的學問、行政,學術組織能力,至今無人能出其右。
傅斯年先生有一句名言:「上窮碧落下黃泉,動手動腳找東西。」他認為學術研究要有追根究柢的精神,不應該拘泥於象牙塔內,要落實在史料的搜尋與佐證中。這不僅是做學問的態度,也是一個人立身處世積極、正面的實踐力。
任職北大代理校長期間,傅斯年也是國民參政會的參議員,人稱「傅大炮」。一九四四年,傅斯年在參政會上,向行政院院長孔祥熙發難,揭發他貪污舞弊,罵他是皇親國戚。
事後蔣介石親自請他吃飯,說:「你信任我嗎?」
傅斯年回答:「我絕對信任。」
蔣介石又說:「你既然信任我,那麼就應該信任我所任用的人。」
傅斯年立刻說:「砍掉我的腦袋,我也不能這樣說。」
另外,一九四七年,他發表了兩篇文章:〈這樣的宋子文非走開不可〉和〈宋子文的失敗〉。文章輾轉傳播,硬是把宋子文逼下台。他這種不畏強權、明辨是非的勇氣和擔當,文人問政的氣節風骨,至今仍然大快人心,為人所津津樂道。
一九四八年十二月,傅斯年先生在危難之際,受命承擔台灣大學的代理校長,一九四九年正式接任後,由於大陸各大學學生大量隨國民政府播遷來台,經審核考試後,台大的學生人數由數百人激增到三千人。教室和宿舍都不敷使用,傅斯年先生大力添購圖書、儀器,增建教室宿舍,延聘教授,改革附屬醫院,一番大刀闊斧,讓台大「脫胎換骨」,氣象一新。
為了嚴格淘汰不適任的教師,傅斯年親自到教室旁聽,兩年內,解聘了七十幾位老師。又聘請北大名師,如當時的國學碩儒勞幹、英千里、陶葆楷、董文琦等人到台大任教;此外,董作賓、屈萬里、方東美、臺靜農等大師級的導師,也都應他親自邀請而來。
傅斯年力圖革新的魄力十足,為了校務發展,他也不惜放下身段,四處奔走。他上達「天聽」的本事,更為人傳頌。據說,傅斯年先生常去找蔣介石要辦學經費,他每去一次陽明山,必定是「滿載而歸」,是一位敢在蔣介石面前從容蹺起二郎腿、抽著煙斗的人。難怪傅斯年提到胡適時說:「胡適比我偉大,但我比胡適能幹。」
對於大學教育,傅斯年先生常以「敦品、勵學、愛國、愛人」與學生共勉。後來台大和師大發生「四六事件」,傅斯年先生對於當局不經法律程序,逕行進入台大校園內逮捕師生高度不滿,親自找國民政府官員交涉,要求逮捕台大師生必須經過校長批准。他甚至向台灣警備總司令部司令彭孟緝警告:「若有學生流血,我要跟你拚命!」他捍衛學術自由,也用他全部的生命保護學生的性命安全,他為所當為的魄力承擔,讓當權者不敢再隨意妄動。
學潮過後,傅斯年首次主持台大校慶,他在致詞時,向所有教授、學生說:「我們是純粹為辦大學而辦大學,不許把大學做為任何學術外的目的與工具。」最後,他引用荷蘭哲學家史賓諾沙「宇宙的精神」──「我們貢獻這所大學於宇宙的精神」勉勵所有的師生。
胡適先生曾評價傅斯年先生:「他能做最細密的繡花針功夫,他又有最大膽的大刀闊斧本領。他是最能做學問的學人,同時又是最能辦事,最有組織才幹的天生領袖人物。」
他對新思想的提倡,對學生的愛護,處處都為台灣的大學開創出一番新天地。就是這樣恢宏的氣魄,雖然執掌台灣大學不到二年,但是傅斯年先生的精神,就像台大的「傅鐘」一樣,聲聲敲在所有熱情於教育、熱情於國家民族的人的心坎上。
鄧小平(一九○四~一九九七)
鄧小平,四川廣安縣人,是前中共領導人,提倡「改革開放」和「一國兩制」。一九七○年,他提倡經濟改革開放,帶動中國經濟發展,人民生活水平大為改善。美國《時代》週刊評價他:「使世界四分之一人口的生活水準改善,有助於保持世界局勢的穩定」,被稱為「中國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」。看到今天中國崛起,我們不得不說,鄧小平先生影響了二十世紀後期每個中國人,甚至全世界。
二○一二年,我應天下遠見創辦人高希均教授的邀請,為哈佛大學傅高義先生的大作《鄧小平改變中國》寫序,我寫下:
「關於鄧小平先生:
世間沒有恆久不變的事情,要改革才能進步;
世間沒有永遠封閉的區域,要開放才能壯大。
三起三落,政壇上台下台,流露堅忍意志,實在是超群;
一次南巡,中國走向富強,身材不滿六尺,顯然是巨人。」
在帶領中國走向「堅持改革開放,發展市場經濟」,鄧小平先生真可謂是歷經千生萬死。
人生無常,世事難以逆料,鄧小平先生一生中三起三落,每一次都是在位高權重時,重重的摔了下來。他被關起來、被批鬥、被羞辱,甚至跪下來自我批判,但是,非常奇蹟的,每一次再爬起來時,都很快速的恢復他原來的地位和聲望,甚至摔得愈重,爬得就越高。由此可見,鄧小平的思想、能力和影響力,是普遍被大家所認同的。
毛澤東曾這樣形容他:「鄧小平德才兼備,軍政皆優,是一位能夠﹃上馬擊狂胡,下馬草軍書﹄的非凡帥才。」鄧小平先生的膽識,讓他化險為夷,處變不驚的態度,讓他完成救國救民的大業。
鄧小平解放思想,實事求是,因此有「摸著石頭過河」一說。意思是,中國改革問題複雜,必須要保持穩定,摸著石頭過河,不能過急,不能躁進。台灣有一句話說:「吃快撞破碗」,相對於今天資訊時代,雖然快速,卻是來得快,也去得快,不能持久性的發展,很多很好的想法,只是曇花一現就沒有了,實在很可惜。
因為鄧小平,中國共產黨不再以階級鬥爭為政策,而是以經濟建設為中心。鄧小平先生說:「不管黑貓白貓,會捉老鼠的就是好貓。」這種以實務為導向,不為框框所限的開放政策,為大陸的經濟帶來希望和轉機。
鄧小平年輕時曾到法國、蘇俄留學,他深諳知識就是力量的來源,人才是國家奮起的根本,他重視知識分子,改變了自文革以來知識分子飽受歧視的現象。因此,他提倡共產黨必須幹部年輕化、知識化和專業化,並建立了「顧問委員會」來安置這些老幹部。
人對了,事情才會做,對於全面改革,鄧小平先生是徹底執行的。一九八九年,八十五歲的他,對中共領導班子說:「要改換領導層,讓新的領導機構使人民感到面貌一新,感到是一個實行改革有希望的領導班子,這是最重要的。這是向人民亮相啊!」
他掛念腐敗、提醒大家要團結,鞏固領導中心,他提攜江澤民、胡錦濤等人,使中國改變了長期以來對外封閉的情況,讓中國在改革開放的同時,在穩定中發展、進步。
鄧小平先生高瞻遠矚的智慧,對中國所努力、奮鬥的一切,如今已經開花結果了,可以說,他是二十世紀一位重要的政治人物。
德蕾莎修女(Mother Teresa of Calcutta)(一九一○~一九九七)
德蕾莎修女,本名是艾格尼絲‧剛察‧博亞丘(Agnes GonxhaBojaxhiu),阿爾巴尼亞人。德蕾莎修女是世界上罕見的傑出婦女,她將一生寶貴的歲月,奉獻給宗教,奉獻給全人類,尤其是受苦受難的眾生,可以說她是一位具有「宇宙心」或「世界心」的偉大女性。
修行不是來享受清淨、無為的生活,而是應該像德蕾莎修女一樣,為大眾服務、奉獻。三十歲時,她已經在印度一所環境優美的貴族學校,聖瑪利亞羅雷托修女會中學擔任校長,可見她是一位有修行、學養豐富、具有領導能力的青年才俊。
但有鑑於學校內是舒適、安全、紀律的生活,學校外卻是滿街無助的痲瘋患者、乞丐、流浪孩童,她極力地向梵蒂岡總主教請求離開教會、學校,經歷二年,終於在教宗庇護十二世(Pius XⅡ)的允許下,德蕾莎修女脫離了教會衣食無缺的庇護,離開舒適圈,以自由修女身分,走向苦難的眾生。
後來,德蕾莎修女與其他十二位修女,成立了仁愛傳教會(Missionariesof Charity;又稱博濟會)。她入境隨俗的將教會的修女服,改為印度婦女傳統的沙麗,以白布鑲上樸素的藍邊,成為博濟會修女的制服。白色代表純潔的心,藍色代表希望向前,她走出一條別於一般天主教的神父、修女在教堂傳教、辦學、辦醫院的天主教傳教方式,可以說,她是天主博愛的化身。
我很喜歡《德蕾莎修女傳》這本書中,她說的一句話:「擁有貧窮是我最大的驕傲。」在人人追求財富的世界,她卻能以破釜沉舟之心,道出另一種心靈層面的昇華。能夠「忍受」貧窮很了不起,而她卻能以「擁有」貧窮為驕傲,更何況,在一無所有的條件下,她成立了這麼多的難民收容所。「擁有貧窮」與「擁有物欲」,最大的不同在於,擁有貧窮使你精神自由,擁有物欲使你墮落束縛。
以佛教的觀點來看,這位值得敬佩的德蕾莎修女,就像一位「出生入死」的觀世音菩薩,「千處祈求千處應,苦海常做渡人舟」,那裡有需要,她就到那裡。
一九八二年,在貝魯特難民營遭受圍攻的緊要關頭,德蕾莎修女斡旋以色列軍隊與巴勒斯坦游擊隊之間,實現暫時停火,並且因此得以從一座處於交戰前線的醫院中,救出三十七名孩童。後來,在國際紅十字會工作人員的陪伴下,穿越交戰區域前往損毀的醫院,疏散年輕病患;同時,也幫助和照料衣索比亞的飢民,車諾比的核輻射受害者,以及亞美尼亞大地震的災民。
閱讀德雷莎修女著作的《世界之心》,有時像在翻閱禪宗生動的公案,許多她經由關懷人類而親身歷練出來的智慧,是各大宗教間共同的菁華。例如:「奉獻愛心的人最富足」、「讓我成為創造人間和平的工具」、「我們不要用彈藥和槍械去征服這個世界,我們要用愛和憐憫來同體共生。」
尤其德蕾莎修女很有見地的認為:「這一代青年比上一代青年更加樂善好施;在服務人群上,更加的開悟,更加的樂意奉獻犧牲。」
我個人認為,真正的卓越,不是功成名就,而是無私無我的奉獻和付出,做一個給得起的人。如同德蕾莎修女曾經說過:「很多人都想要追求卓越,但很少人知道卓越就是愛。」
目前德蕾莎修女留下的博濟會,在全世界一百二十三個國家,有四千名修女,超過十萬名以上的義工,還在繼續為人服務。雖然德蕾莎修女已離開人世,但她的愛和影響力,卻永遠留在人間。
赫爾穆特•科爾(Helmut Kohl,一九三○)
赫爾穆特•科爾出生於德國的路德維希港,是著名的政治家,德國歷史上第六位總理。
從一九八二年到一九九八年,他當了十六年總理,最大的功績,是推動東西德和平統一,為歐洲聯盟一體化邁出了關鍵一步。科爾被世界歷史列為「統一總理」,並被譽為「歐洲榮譽公民」(Honorary Citizen ofEurope)。
戰爭是殘酷的,槍林彈雨,骨肉分離,造成同文同種的德國人,一分為二。第二次世界大戰後,戰敗國的德國分別為蘇、美、英、法四國管轄區,並於一九四九年分成東、西德兩個國家。為了徹底把兩個德國分開,一九六一年,東德共產政府建造「柏林圍牆」,一直到一九八九年柏林圍牆倒塌,東西德統一的呼聲,急遽高漲。
東西德的統一,關聯到許多國家,如蘇、美、英、法等國的利益好處。有一次,科爾與英國柴契爾夫人在巴黎會面時,科爾說:「誰也無法阻止人們決定自己的命運,你也沒有這種能力。」柴契爾夫人說:「這只是你的想法。」科爾具備高度的政治智慧和溝通協調的能力,終於在一九九○年蘇、美、英、法和東西德代表在莫斯科舉行了會談,簽訂了《二加四條約》,允許統一之後的德國,成為一個完全獨立自主的國家,四個戰勝國的特權,全部取消。
利益交關時,有人用暴力統治對方,有人用金錢收買對方,有人用權力侵略對方,但是,科爾成功的用民主制度統一兩德。
面對東西德二者南轅北轍的政治管理,首先,科爾著手把東德經濟納入西德軌道,第一步西德政府準備了二百五十億西德馬克,用西德馬克取代東德馬克。接著,兩德簽署統一條約,確立兩德統一的性質:東德歸入西德,獨裁解體。科爾為德國統一所做的努力,使得他在反對黨裡,也獲得尊敬。他被尊稱為一位「偉大的德國人」。
一九九二年,慶祝科爾在職十週年,科爾自信、堅定地表達他的心願:「德國統一和歐洲統一,是一個銅板的兩面;只完成其中一項,並不表示我已經達成我的目標。」
科爾的妻子語言學者雷娜,曾經這樣形容科爾的性格:「在交往的十一年間,每週收到科爾三至四封信,共計二千封。科爾不輕易承諾,但一旦承諾,他一定會做到。」信心、願力加上鍥而不捨的行動力,科爾做為世界第一總理,實在是實至名歸。
人世間,最大的勇氣和承擔是「認錯」。兩次的世界大戰都是德國發動的,給世界人民帶來非常嚴重的災難。一九九五年,科爾繼前總理威利布朗特(Willy Brandt)之後,雙膝跪倒在以色列的猶太人受難者紀念碑前,重申國家的歉意:德國絕不會忘記發生在納粹集中營的種種可怕、殘酷的野蠻行徑,會勇敢而嚴肅地承擔起歷史的責任,並且發願建設一個寬容與開放的社會。
如今的德國,是歷史上第一次周邊國家「只有朋友,而沒有敵人」的時代,並成為歐洲經濟的發動機。這些,都要感謝科爾當時不畏困難、不計一切的努力推動民主、統一。
以上說來,這只是我個人的看法,當然各行各業中,對國家、社會、人類有所貢獻的人還有很多,我只就其個人的人格,舉出自己一點觀見。
總之,如毛澤東先生在〈沁園春‧雪〉裡說的「數風流人物,還看今朝」,其實,英雄人物不是哪一個個人所成就,這以上十二位英雄人物,不知各位讀者,你有同感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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